紜琰。Yan.

Chapter 3.　第三章。

　　他忍住那想直接吐出早餐的衝動，望著宛璉熙不曉得是故意還是不在意而遺留下的屍體。

　　他看不太出來宛璉熙當時用的匕首的特別之處，但想是抹上了劇毒之類的，否則啻亞不會這麼快死的吧。他可是瞧見過他每每在吃飯前後以及睡前，配水囫圇吞下那三顆白色圓球加一顆方形粉紅色藥物。那可是上好的保健食品，他自家研發的，不過，大概被仇人曉得原料及功用了吧，至少找出破壞藥效以及使他迅速死亡的方式。

　　「嘖。」回音在這空蕩的房裡顯得格外明顯，卻不知道為何，聽起來像是嘲笑聲，雖然明明只是因為自己無奈而發出的無意義單音節。

　　軒嶽愷歪歪頭，笑了一下。站起身，往出口的方向移動。接著，下一站，就是那了吧，宛璉熙會到的地方。就算他不准自己追隨，但也無法控制自己的行動吧，何況，除非是他自己的意願，否則沒人能夠命令他做什麼事！

　　他必須看著宛璉熙，並且逼迫他做出自己意料之內的事。然後，奪取原本屬於他的東西，在他身上。

　　走出房間，走廊上，除了故障的機械人，其餘的，都不是本來該在這棟建築物的生物。

　　不管是自己還有自己帶來的人，或是非人。

　　他沉默著，緩慢移動。

　　對於身後的人，跟上來或不跟上來，都無所謂、都不在乎，反正，到最後，在所有人都消失的那一刻，也只有自己能待著，直到永恆。

　　而現在，除了了解他，然後奪取他之外別無他法，除非，他們要以敵對的姿態共同存在，不過－－

　　軒嶽愷笑了起來，笑容燦爛。

　　「根本不可能！」

　　這件事會發生的機率幾乎等於零，就算不為零，他也會極盡所能地將之歸零，一如他似是突如其來的發言。

＊

　　也許，這都只是巧合。

　　也或許，這全部都是他一手策畫出來的。

　　但是，他仍舊不明白原因為何。

　　隨著宛璉熙的胡思亂想告一段落，他也到達最後目的地－－他目前所居住的地方。

　　「依坦斯！」

　　「喔！馬上來。」

　　在宛璉熙輕敲門後，是盧西開了門，面對著宛璉熙看不出情緒的臉龐，盧西只是以厭煩掩飾畏懼，將這『任務』交由自己的夥伴處理，然後快速遠離宛璉熙，甚至連理由都懶得給。

　　依坦斯相較於盧西而言，只是稍稍的厲害些，明白該用什麼態度來看待宛璉熙－那個曾經以落魄而堅強不屈於現狀的姿態到此處的男孩－「嘿！今天還順利吧！」

　　宛璉熙勉勉強強的勾起唇角，微笑，然後開口：「當然－－」

　　「對！當然順利。你可是宛璉熙！」依坦斯一邊讓宛璉熙走進房，跟在他身後，一邊打斷宛璉熙的話。「每次都靠你任務的酬勞來過日子，唉，真是對不住了。」

　　「我只是……為了償還人情。」

　　聽見宛璉熙用淡淡的語氣說出口的這句話，依坦斯看向盧西，後者只是聳了聳肩，不發一語。

　　他們倆幾乎都聽膩了這句話，但宛璉熙卻像是說不膩一般，時時將之放在嘴邊，『念念不忘』。

　　「依坦斯，晚餐快焦了。」宛璉熙聞到空氣中不尋常的味道，卻一時說不出來那是什麼，只是皺了皺眉。盧西看了宛璉熙一眼，冷冷的開口，像是挽救了這片尷尬的沉靜，但他內心卻不是很情願，畢竟一旦說出口，依坦斯勢必要去處理晚餐，接著，這裡，就只剩下他和宛璉熙兩人，相對無言。

　　於是當宛璉熙開口要求要再出去一趟之時，天曉得他鬆了多大的一口氣。

　　宛璉熙僅只是瞥了盧西一眼，然後就走了出去，並沒打算跟盧西打聲招呼，因為他也知道盧西根本看他不順眼，他離開這裡或許正如他所願，從那時候就這樣了，這事早就被他當成習慣，不需要遺忘也不須記得。

　　今夜的天空亮得嚇人，那顆人造的銀色星球正高高掛在天邊，依舊自稱人類喚它的名：「月亮」並樂在其中，即使它的光亮都是別人給它的。所以亮或不亮都不是它自己能決定的吧，真可憐。

　　宛璉熙輕笑了幾聲，然後看向別處。

　　人類從什麼時候開始習慣了夜晚的生活？

　　宛璉熙疑惑的望著那群在街上行走的人類，他沒有邁開步伐的呆站著，直到身後有人拍了他的肩膀一下，他才醒神。

　　「不是要到那裡麼？怎麼還站在這兒？」他聽見自己的聲音，但也非常確信自己沒有說話，更不可能自言自語，但未等他反應過來，那聲音又道：「難不成，是在等我嗎？」接著，他聽見一串笑聲。

　　他轉身，見到了軒嶽愷，然後他皺起了眉。

　　「既然我都到了，那就走吧。一起的話，不介意吧？」軒嶽愷笑著問，那像是在徵詢意見的話在宛璉熙耳裡聽起來卻是逼迫，於是他便不開口回應了，反正到最後，同不同意都無所謂了。

　　語調上揚不代表是在問對方的意見。

　　兩人沉默的並肩而行，兩人的各有心事，導致開始下雨，也惘然不覺，卻是等到街上無人、家家門戶緊閉，甚至是月亮被烏雲遮蔽後，才抬起頭望進天空裡，然後互看對方。

　　「從什麼時候－－」宛璉熙突然開口，又突然噤口，只見他自己也十分疑惑的看了軒嶽愷一眼，然後被軒嶽愷奪去了他說話的權利。

　　軒嶽愷放下摀住宛璉熙嘴的手，然後壓低聲音在他耳畔說：「有什麼事情之後再說吧，如果被人聽見了就不好了。」

　　宛璉熙楞了幾秒，以點頭代替回應表示自己了解。

　　「吶、酬勞拿到了嗎？」

　　「嗯。不過，他要我晚上再來，他才給任務。」

　　「那傢伙老毛病又犯了，唉，我陪你進去。」

　　宛璉熙又怔住，眼底滿是疑惑。

　　軒嶽愷揚了揚眉，「怎麼？想試試看不讓我陪的後果嗎？」見宛璉熙又沉默，他開口：「總而言之，我陪你進去。」那傢伙要是發起春來，唉，就連宛璉熙也恐怕擋不住吧。

　　放下疑惑的情緒，換上面無表情的面具，宛璉熙往前方走去。面對這個任務委託人他該小心翼翼，具耳聞他的仇家都在被他發現時立刻被他除盡，因此目前留下的人類，除了他自己的手下外，其餘的不是不敢惹他，不然就是跟他太要好了，以至於這世上再也沒有除了以外的勢力。就因為如此，他才不敢招搖的公開說自己的委託人除了他以外還有誰，不過，就算真的只有他也沒差，反正他每次給的報酬都足夠他用三世來花。

　　除此之外的壞處，也就只有軒嶽愷是他的好友罷了。

　　「你終於來－－」男人抬頭，一臉笑意在看見軒嶽愷的同時消失了，他僵笑，「軒嶽愷？怎麼是你來？」男人暗自嘆氣，然後同時間注意到房內其實有兩人，但他們倆有相似容貌，他想起軒嶽愷說過有人長相跟他神似，也判斷出兩人的差異，於是他修正自己的說法：「你怎麼也跟著來了？是在門口碰見的嗎？」

　　「你是想說：『幹嘛來這裡破壞我的計畫！』吧。」軒嶽愷故意哼了聲，接著他眼神凌厲瞪向男人，再度開口：「路司恩，我告訴你，他是『我的』，不准對他動歪腦筋！」雖然那種『我的』跟路司恩心裡想的不太一樣，但反正都是威脅，那就沒差了吧。路司恩只是笑了笑，不甚在乎的回：「動了又如何？」軒嶽愷冷笑。「那就別怪我不顧多年老友情！」

　　「喂！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啊？」雖然宛璉熙如此抗議，但另外兩人卻當作沒聽見，直接無視他們談話中的主角，不給他做任何解釋。

　　「原來朋友在你眼裡比情人還不值一提。」

　　「你是在說自己嗎？」

　　「說你！」

　　「我就說重點不是你找的對象，是你找得對象跟我長得一模一樣！你不覺得這樣很奇怪嗎？」

　　「呿！那你找的對象跟自己一模一樣就比較不奇怪嗎？」

　　「至少比跟你在一起好吧！」

　　此時的宛璉熙對兩人的幼稚對話無言以對，同時兩人一起轉向他，問：「你說哪個對？」

　　宛璉熙翻了個白眼，往門外走去。天曉得他現在有多麼哭笑不得。軒嶽愷卻一把捉住了他的手，硬是不讓他離開。

　　「對了，說要給你的任務就是－－銷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