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第四章。

 

  宛璉熙呆楞住,在聽了路司恩的話後。

  「嚇傻了嗎?」軒嶽愷面帶著微笑看著他,接著問。

  「沒,只是想著『果然』。」

  「喔?」

  軒嶽愷露出感興趣的模樣。

  宛璉熙看著軒嶽愷良久,開口:「對了,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

  待軒嶽愷輕頷首後,宛璉熙勾起唇角。

  「那麼、請問,是什麼時候的事,不,應該說--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路司恩歪了歪頭,似乎不甚了解自己給的任務能夠衍生出什麼問題,因為--不過只是銷毀軒嶽愷的複製人罷了,那種幾近非人的人種,就算高非人一等,也僅僅只是人類的僕役,一直都是。等到人類不需要的時候就可以直接丟棄:直接命令複製人自我毀滅。

  不過,宛璉熙也許與眾不同,他甚至比更多的複製人還要堅韌、還要強大,更甚,還要有智慧、有自己的想法。

  他不想阻止宛璉熙的問話,只是滿臉好奇地盯著軒嶽愷及宛璉熙之間的空氣。他也很好奇軒嶽愷給他的答案。

  「這個嘛,」軒嶽愷像是在斟酌語句般小心翼翼地開口:「我只是希望能夠有一個人在世界要毀滅的時候,能夠站在我面前,不管是跟我同一陣線,抑或是成為我的敵人。於是,你站在這邊。」

  不然,賜予你的永生,要做什麼用?

  「……也或許,我只是需要有個樣品,能夠在我想成為非人的時候,讓我無牽掛、無猶豫。」他聳聳肩,「你是唯一成功的樣品,所以讓我有點捨不得吶。」

  路司恩嗤笑了幾聲。「嶽,就算再怎麼捨不得,也應該放手了,不然,不殺他也好,把他給我吧。」

  「所以,要殺我了嗎?」宛璉熙冷冷地開口打斷兩人。

  「阿咧,那種事其實不做也行,畢竟你剛出生在這世上的時候,你就已經死了。」軒嶽愷面帶微笑地解釋,「不過,我想要你的身體。」

  路司恩楞了幾秒,然後露出猥瑣的笑容。「嶽,你這樣說很容易讓人誤會的。」

  會誤會的只有你吧!「……反正他沒有人類的情感,不會輕易被汙染的,所以他很純潔,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況且,我是真的想要他的身體,我想要用他的身體活在這個世界上。

  「所以,你還是死吧--用我的身體死去。」

  在那一秒,宛璉熙被一把槍指著,而持槍的人隨時都會扣下板機,在他無法反應之時。於是他閉上雙眼,想要體驗看看死亡的滋味。

  但,他最終還是睜著眼,緩緩看著自己中槍,卻還是掙扎著伸出了手,往軒嶽愷的方向劈下,在前手臂伸出的刀刃碰觸到軒嶽愷要害的前一刻,他失去意識。

  模糊中他感覺到自己的臉頰被刀刃輕觸,也許割了道傷口,但他感覺不到痛楚。

  「軒嶽愷!」

  「為什麼……」

  「失敗了嗎?」

  也許他和他同時消失了?

  不。

  他睜開湖水綠又帶著一點藍色的眸子,第一眼瞧見路司恩,第二眼則是瞧見……自己的屍體,但他不是靈魂,他確定自己感覺得到這個世界,而且,自己絕對有一定重量,屬於人類的重量。

  「宛璉熙?你還記得我嗎?」

  他楞了下,看著路司恩,然後點了點頭,並沒有回答任何一句話。

  「那麼,你感覺得到軒嶽愷嗎?」

  他失笑,開始瘋狂的大笑,甚至笑到流了眼淚。突然他感覺到有液體流過他的雙頰,他只是猜想那是眼淚,沒去在意。

  此刻,他想離開此處,至少,到沒有其他人的地方,而只有他一個。

  但他開口回答了路司恩。「我不是宛璉熙。」然後滿意的看見路司恩的呆滯樣,接著說:「宛璉熙在軒嶽愷的身體死了,我想你應該猜得到,或者,應該要相信我。」

  「所以你是軒嶽愷嗎?」

  他又笑了,「不是。

  「或許你可以再稱呼我為『宛璉熙』,因為當『他』其實也滿快樂的,你不這麼覺得嗎?」他頓了一陣,又說:「反正,有好多人都這麼叫『我』的。」

  然後他邁步走了,不經意低頭看見『軒嶽愷』的屍體,只是笑了笑,看著他胸前的鮮血,有想要將傷口擴大,讓血流出更多……的衝動。

  他突然茫然了,他到底是『宛璉熙』還是『軒嶽愷』?而後他甩了甩頭,用著喃喃自語的聲音告訴地上曾經的軒嶽愷、死去的宛璉熙:

  「我以為我給你的永生有多厲害,結果也不過只是讓這軀殼比別人強大罷了。」

  是吧。

  宛璉熙。

  失去你,我好像有點空虛了。

  我到底為什麼要創造出你?

  「告訴我吧。」

  我怎麼忘了?

  而、你為什麼以活著的姿態死去?

  「我不知道。其實,我一直都不知道。」

  他停下腳步。

  「嶽?你還好吧?」

  他突如其來有股怒火,自聽見了路司恩的稱呼。

  可是,其實也許,他沒念錯,是我自己錯了。

  對吧。

  他狠狠的吸了一口氣,然後低吼了聲。

  「我早就說過你會瘋掉的。」路司恩滿不在乎的開口,不意外的吸引了他的注意。

  「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些什麼嗎?」

  --就算宛璉熙真的消失了,你能保證你自己不會也跟著消失嗎?

  --嶽,其實他根本不存在的。

  --嶽!你為什麼要一直尋找不存在的人?

  --醒醒!嶽!

  --!

  --?!

  「唉、先睡一覺吧。嶽。」

  冷不防的,他突然失去了眼前的光明,往前倒下。

  --別管我了。

  --少騙人了。

  --別攔我!

  --別……

  他停止思考,停止一切。

  「宛璉熙不存在了嗎?」但他醒來第一句開口的話依舊是這句。

  「睡傻了嗎你?你不就是宛璉熙嗎?」回應他的不是路司恩,是盧西。他翻了翻白眼後回應他。

  他停下正要揉自己頭的手,朝盧西瞥去一眼。

  「別那種表情,又不是我願意來這裡的。」盧西嘆了口氣,「不然我去叫依坦斯?」盧西像是充滿期待的說出最後一句話,他想他期待的是自己的點頭吧。

  他繼續進行方才的動作--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讓自己心理上覺得自己的頭會因此不痛了。

  「叩--」在門被敲響第一聲的時候,盧西便立刻衝去開了門,見到依坦斯後,他鬆了口氣,完全忽視依坦斯被他動作的效率嚇到,停在一個詭異的動作。

  「依坦斯,換班!」

  本來嘛,他覺得宛璉熙不太可能會醒來--至少在他輪值的時候不會醒來,他預知的是沒錯,但他少算了依坦斯要去準備中餐的時間,所以他必須多輪一段時間,直到依坦斯做完中餐。

  宛璉熙就正巧在今天中午醒來……

  依坦斯露出微妙的表情看著宛璉熙,然後說:「你是不是又跑去染髮了?小心腎衰竭。」

  「?」他疑惑的回看依坦斯,然後拉自己稍短的髮,見到酒紅色的色彩,有些吃驚。

  一開始不是金髮嗎?至少最初是這樣吧?

  不對,一開始……我的一開始跟他不一樣。

  或是,其實一樣?

  他原本金髮然後染成紫紅色?

  現在怎麼又變成了酒紅色?

  該死!

  他又開始覺得頭痛了。

  記憶好像漸漸消失……

  那是誰的記憶消失?

  是自己的?還是他的?

  「宛璉熙?」依坦斯喚了他一聲,等到吸引到他的注意後才又說:「你的臉色不太好,要不要吃點東西?還是你想再休息一會?我可以等等叫醒你。」

  「我……我想休息。」

  依坦斯嘆了口氣,「我想也是,畢竟你--」

  聽覺被切斷,接著視覺也是。

  他陷入昏迷,再次。

  「嶽,我確定你是軒嶽愷。」

  他看著路司恩,一臉不知所措。

  他到底是誰?

  為什麼同時有人喚他『宛璉熙』,又同時有人稱他『嶽』、『軒嶽愷』?

  到底希望他成為什麼?

  「你不可能是宛璉熙,我跟你相處這麼久了,怎麼可能分不出你?」路司恩突然開始苦笑,「只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你好像變了。」

  我、變了?

  「你明明知道宛璉熙是不存在的,為什麼要我裝作看得見他一樣?」

  可是,他明明……

  要不然,那個跟我相似,卻對人冷漠的人,是誰?

  不是他,那麼,是誰?

  「從頭到尾,都只有你一個人。」

  這、怎麼可能?

  路司恩閉起眼,用沙啞的聲音說:「醒醒吧。嶽。

  「你只是不敢面對另一個不像自己的自己。」

  他發現他從頭到尾都插不上一句話,那些路司恩自己說的話,就像是錄音帶或是電影,按下開始撥放,卻無法暫停。

  也許有些什麼故障了。

  也許有些什麼錯了。

  終於,他聽見自己說了一句話:「我是軒嶽愷,也是宛璉熙。」

  接著,他再次昏迷,只是,這次,不醒。

  *

  男孩走在夜晚的路上,他穿著的是路邊隨意撿來的紙箱,在那一年,歷史紀錄中最冷的一年、那一天、那一個夜晚。

  雖然穿得那麼少,但他卻感覺不到冷,或許,只是因為冷到沒感覺了。

  他聽見有人哼著歌,他聽不懂的歌曲。

  然後,他感覺到有人看著他。

  「就是他。」那哼著小曲的人說。

  另一個人用著有些輕蔑的語氣說:「……也不過只是個小鬼頭。」

  「哼哼,別小看他,依我看,他一定是個人才。」

  「依坦斯,你可別到時候後悔。」先前帶著輕蔑語氣的人無奈地在那他稱呼依坦斯的人充滿信心的回答後道。

  「不會啦,盧西,相信我。」依坦斯對盧西眨了眨眼,保證。

  兩人交談完後走近男孩。

  「小鬼,你叫什麼名字?」

  依坦斯瞪了盧西一眼,斥喝:「盧西,別那麼沒禮貌!」

  「不過只是個小鬼,要對他有什麼禮貌?」盧西滿不在乎的回嘴。

  「你!」

  「宛璉熙。」

  同時聽見兩個人的聲音,讓盧西楞了下,他決定忽視依坦斯的話,回去再跟他算帳。他對著那男孩問:「你說什麼?」

  「我說,我的名字叫宛璉熙˙軒嶽愷!」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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