紜琰。Yan.

續上章(完結)

　　又是一整天和何良靖討論，昨夜的激情猶在，兩人時不時的用曖昧的眼神交流，讓柳子謙看得很不是滋味，又心痛，又心酸，但他只是沉默著喝著方才徐剛去泡的茶。

　　昨晚柳子謙的粗暴行徑讓徐剛無法像平常一樣正常的走路，一跛一跛的，但他雖然有著歉意，可也沒說出口。

　　「大哥昨晚幹啥了呢？怎麼行走這麼困難？我去幫幫他好啦。」江楷杰略帶戲謔的關心地問著柳子謙，正要站起身，卻被何良靖捉住手腕，昨日何良靖做愛時的情趣還讓他銘記著，傷痕實在仍清晰，痛楚也還在，江楷杰只是「嘶」了聲，皺著眉，沒說話。

　　「小杰你還是乖乖坐好，我去幫好了。」何良靖溫柔的笑裡藏著獸性，他無意識的舔了舔嘴唇，拇指指甲又刮了那傷一道，滲出血珠。

　　江楷杰忍住那痛，乖巧的點了點頭，坐下。

　　待何良靖走遠，客廳內只剩沉默著沒開口的柳子謙和忍痛著沒開口的江楷杰。

　　實在無法忍受那樣的尷尬氣氛，江楷杰開口：「子謙，我真的愛上他了。」

　　那我呢？你把我放在哪裡？他咬牙忍住自己想要脫口說出的脆弱的話，最後只能開口附和：「恩……我看得出來。」

　　「對不起──」

　　「為什麼要跟我說對不起？」瞥見從廚房走出來的何良靖，柳子謙輕笑，卻仍不自覺因為想忍住悲傷而皺起了眉，「我不介意啊？我只是你的二哥，和你做沒有愛的做愛什麼的……」最後他只得低下頭，喃喃自語似地說：「該對不起的應該是我──我去趟茅房。」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我根本不該喜歡上你的。

　　聽見柳子謙自稱二哥，江楷杰這才發現何良靖走出來了。

　　「你們剛才在聊什麼？亦謙怎麼了嗎？」何良靖面帶著無害的笑容，走向江楷杰。

　　「沒什麼……」江楷杰搖了搖頭，心裡顫抖著。

　　愛情果然無法讓每個人都有好結果。自私的人會得到幸福，是因為從別人的痛苦那裡得來的。

三年後。

　　「貼這樣的告示沒問題嗎？」徐剛楞楞的看著江楷杰寫了一疊的紙，好奇的拿起一張來看，看完的結果是比方才愣了更久，極其震驚，然後他問。

　　江楷杰沒有理會他，逕自繼續寫下去。

　　徐剛見他不甩人，嘆了口氣，複誦上面的字句：「誠心邀請有意願的弟兄與我們一起打拚，如有疑問請至『江山樓』詢問──這是詐欺吧？」

　　「不然我們要直接寫『敬邀淫蕩公子們』嗎？」江楷杰噗哧一笑，反問。

　　「也不是，至少寫個讓人知道是做這種行業的嘛……像是可以把『怡良院』寫上去讓人知道？」徐剛沉吟了一會後建議。

　　「恩、到時候再請人四處張貼。」柳子謙撐著頭，坐在桌子旁，認真地盯著一張幾乎快寫滿的竹簡，附和道。

　　「哎哎、討厭死了！阿良哥哥幫我想想要怎樣寫啦！」江楷杰鼓起嘴對坐在旁邊的何良靖撒嬌著。

　　「喏、畫個圖吧？盡量簡潔但又要讓有心人發現這圖到底想說什麼。」何良靖直接握上江楷杰的手和握著的毛筆，畫上幾個線條。

　　江楷杰歪著頭盯著那些線條思索了一陣，突然臉紅了起來，「阿良哥哥你……」

　　何良靖笑著沒說話。

　　「這樣就行了吧，你們看看怎麼樣。」何良靖拿起那只宣紙遞給徐剛和柳子謙。

　　「哈哈哈──這不錯！我喜歡！」徐剛盯著那圖沒幾秒就發現秘密。

　　柳子謙則是淡淡地說：「恩、也好，這樣也可以閃避官府那邊的麻煩。」

　　這幾年來柳子謙像是生完了一場大病後，全癒，但事實是如何沒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他開始過著禁慾的日子，比當初成為和尚時還要更為超脫；從市集買來了一架古箏，偶爾彈彈它，偶爾抄抄佛經；話說得比以往都還要少，飯原先吃得也少，如今更是少得像平常吃空氣就能飽。

　　另三人都十分擔心他，但也找不到時機說出口，徐剛每每看著他都覺得實在無法汙染這樣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有了性欲總是自己解決。

　　三年，徐剛也長長了頭髮，時常要柳子謙替他紮起，實在覺得很煩心，也太麻煩他了，於是他想找個時間再剔光。

　　「江山樓」這名字是假稱呼自己為三兄弟的三人取的，說是兄弟但三年來也都叫順口，雖然何良靖幾乎都住在此，不過就算是在私底下三人也都互稱兄弟了。

　　三年前找了個較為偏僻的酒館客棧賣下，改建多年後，內部設施也差不多都建好，是時候該開始營業，花了不少錢，但想除了青樓外又多建一間飯館，兩年前早開始營業，生意不錯，主掌廚者是徐剛，但也只有一些時候才親自下廚。

　　「單子大多完成了，該出去宣傳、宣傳了，要不我們幾個也一起出去？」

　　「行，我們也好久沒有一起出遊了，順便雇個馬車，四處繞個圈賞景吧。」徐剛同意，不常出門，大多是掛念著柳子謙，不敢去太遠的地方，他想如今藉此機會，柳子謙也不會拒絕。

　　「你還要當馬夫嗎？」江楷杰挑眉，記著回憶調侃道。

　　「這次讓你來，如何？小書僮。」徐剛不甘示弱的回應。

　　柳子謙沒好氣的站起身開口，「兩個都別鬧了，快點出門吧。」

　　最後決定何良靖和柳子謙坐在車廂內，由徐剛和江楷杰共駕一匹馬。

　　雖說要宣傳，但他們掛念著江山樓，從那偏僻的地方開始繞。

　　那「江山樓」三字是由柳子謙題字，他慣寫的字體偏秀氣，此次卻撇得豪邁，宏偉的江山二字更是讓人驚懾，頗有擁坐整個江山的意味。

　　「寫得真不錯。」何良靖稱讚，同時對著柳子謙勾起唇微笑，那雙偏暗色的褐眸瞇起，溫柔、和善、無害卻又帶有壓迫感，「字號是子謙麼？」

　　「是的，謝謝稱讚。」柳子謙淡淡回應，但不同於對方，他面無表情。

　　對著他，有些自討沒趣，何良靖揚了揚眉，又說：「你真有點冷淡。」

　　柳子謙無語，逕自往前走進屋內。

　　一進去，就看見兩旁柱子雕刻著似鳳凰及麒麟的生物，並非栩栩如生，但的確能說工匠雕工精緻；塗上的色彩十分漂亮，五彩卻又不令人昏頭的乾淨。

　　接著靠近櫃台的地方，珠簾低垂，但並無遮住那高於半身的臺子，而是垂在兩旁。晶透的寶石透過上方燈火光線照射後折射、閃爍著耀眼奪目。

　　往旁邊看便有能到房間的紅檜木樓梯，這便是這樓的重頭戲所在之處。

　　「要上樓看看嗎？」徐剛見柳子謙的眼神飄向樓上，開口詢問。

　　「不用了，該走了。」柳子謙拒絕，隨即領頭走出江山樓。

　　等到他們所有人都出去後，也就前往下一個目的地，只要走到有告示牌的地方就張貼，或是抱著也許之後能合作找店家幫忙宣傳。

　　待單子都張貼出去後回家，已是黃昏。眾人由城郊到城內的奔波，自是有些累了，便各自回房睡去了。

　  柳子謙和徐剛各一間，江楷杰則和何良靖一間房。

　　一夜無話。

一大早。

　　敲門的聲音傳進了屋內，柳子謙最先被吵醒，忙起身查看，胡亂套上幾件衣物後，便走到大門前打開了門。

　　「小兄弟，這麼一大早的，你有什麼事嗎？」只見門外一個渾身骯髒、衣物單薄的小男孩，捲縮在角落裡。

　　「我、我……」

　　「先別急著說話，外面冷，你還是進來坐先吧。」柳子謙讓開身子讓他進去。

　　「喔，好的。」小男孩受寵若驚，忙應聲道。

　　柳子謙燒了炭盆，屋內頓時暖和不少，他望向一旁畏畏縮縮的小男孩，溫和的開口：「小兄弟，有什麼事你可以說了。」

　　男孩猶豫地望著他才道：「我是來找工作的。我從城裡的布告欄上看到你們這裡在徵人，所以……」

　　「那我知道了，你在這等等，我為你找主事的來。」他笑笑地開口。

　　「恩，勞煩你了。」男孩羞澀的應答，這樣天仙般的人物竟然還不是主事，那不知主事的該生成甚麼樣子？這麼想著，神色越發堅定起來。

　　走近這三年都未再靠近的西廂，柳子謙在心裡嘆了口氣，敲了門卻無人應答，不得已打開了門，走進屋內。

　　一進去，隔著床幔，依稀看的到床上相互依偎的兩人，他避開眼，稍提大了音量道：「良靖兄。」

　　其實早在柳子謙敲門的時候，兩人便醒了，江楷杰本想應聲卻被何良靖阻止了，他吻住江楷杰的嘴，用眼神警告著他。江楷杰無法，敗下陣來，任由他將自己攬得更緊。

　　何靖良這才裝作乍醒，疑惑的看著柳子謙，「子謙兄，這麼早，小杰還睡著呢，有事嗎？」江楷杰的身子顫了一下卻沒動作。

　　柳子謙自是沒看見兩人的小動作，淡淡道：「是外面有人要應聘，這事我無法作主，這才找的你。」

　　「我知道了，我馬上出去，謝謝你了。」

　　「不，沒事我就先走了。」說完便快步離開。

　　「阿良哥哥，你為什麼……」江楷杰急道，這三年來，謙兒避著他，阿良哥哥也總是不讓他倆接觸，三年了，他甚至沒有和謙兒說過一句話，只能偷偷交代徐剛看著他……

　　「你問為什麼？我以為你最清楚。」何良靖整理著衣裳道，他的佔有慾強，只要是他的東西，他是不可能讓別人有機會染指的。「時候不早了，你也快些吧。」一邊說一邊幫他穿衣，小心翼翼地幫他捂實了，才彎下身幫他穿鞋襪，確認他不會冷著，才滿意地笑笑。

　　「阿良哥哥，抱。」他的阿良哥哥每次都體貼地讓他好感動，讓他生不起他的氣，而他又是這麼愛他……

　　何良靖寵溺的對他笑了笑，刮了下他的鼻子，一把將他抱起，轉身走出廂房。而江楷杰則是緊緊地摟住他的腰，甜蜜的一笑，感受這幸福的時刻。

　　而柳子謙出了房門後，便恍恍惚惚的，一直走到了大堂，感受到大堂溫暖的氣息，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他剛起身的急，衣服都沒穿幾件便出來了，剛剛都還沒什麼感覺，現在才感到這寒冬的冷，他是明白了，冷的透心。

　　在大堂前傻站著，突然身上一暖，一件狐裘覆在了他身上，「怎麼站在這，你身子骨不好，這天這麼冷，你還穿成這樣。」責備卻滿懷關心的聲音響起，是徐剛。

　　是該時候認清事實了，他抬起頭來，對徐剛燦爛一笑。「恩，進去吧。」徐剛愣住了，多久沒看到了，這樣的他，是在三年前的吧，他那時，多開心啊。愣愣地走進去，卻也沒反應過來。

　　「師兄，我餓了，你什麼時候開飯啊？」柳子謙揚聲問道。

　　「喔，我煮了些粥，要吃便走吧。」徐剛說著便往飯廳的方向去，「等等，這位小兄弟是要來江山樓工作的。」柳子謙拉下他介紹「哦、那便一起吧。」男孩笑笑算是應了。

　　三人一同前往飯廳，路上碰上了何良靖和江楷杰。

　　「良靖兄，這就是那個男孩。」柳子謙開口道。

　　「你好。」兩人寒暄著。

　　「阿良哥哥，你快放我下來啦！」江楷杰羞紅了臉，被他這樣抱著，又有外人在，這叫他如何見人。何良靖將他放了下來，不顧男孩好奇打量的眼神道：「既然這樣先吃完飯再商量正事吧。」

　　「正有此意。」柳子謙道，讓開了位置。

　　何良靖一手攬過江楷杰，將他抱得緊緊的，邊走嘴下邊道：「小心，地上滑。」

　　柳子謙心下黯然，手卻被徐剛牢牢地握住。他反手一握笑道「走吧。」那笑，包含了太多。

The End  Maybe it is the happy end.